所谓传统,亦无传统;传统亦创造,创造亦无固定相状。“无我相、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。”法无定法、相无定相,乃为至法至相。艺术无法、无名、无相;有则碍眼、碍手、碍心。大艺术不可量、不可称、无有边,不可思议。 观古、观土、观洋、观我;不古、不土、不洋、不我。从无住本、不拘一法,我之为我,自此成立。(读《金刚经》感记) 对传统水墨形式以外的中国绘画发出“姓中姓国吗?”的提问,就像发问者在镜子面前穿上西装惊叹自己“是否中国人了?”一样的荒谬。面对今日“地球村”,因特网传播着世界最快的信息,东西方的生活方式也已在互相融合之中,艺术呈现着多元化和多样化。不可能再以“抱一”而君临天下。中国民族艺术的含量很大,要抱大一,不抱小一。“一切万法,不离自性”同样“万千艺术,不问画种”,伸缩性和包容性体现着东方的写意文化和精神,并非形而下的单指“水墨最为上”。把自己和世界平等地摆在同等的位置上,不亢不卑。要使现代的和传统的中国艺术都搞得很地道,这里除了有经济方面的因素之外,民族的心态、素质将起到重要作用。
传统的精神是创造,优秀的创造才得以传、得以承,到了“统”的地步并趋之若鹜的时候,亡亦近矣,又有新的优秀创造在前面。如蛇不断地脱皮,历代墨守成规者所守的只是鲜活的蛇所脱下来的死相的皮。 当代人应该如何对待传统的传承问题,我的观点是:在感受传统的精神中,不知不觉地走进去;在“不离自性”的创造中,不知不觉地走出来。李可染曾说,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,再以最大的功力打出来。两个“打”字所体现出来的“苦学”精神令人钦佩。但同时,这作为一种治学的方式,艺术家是将传统看成一种异己的存在,故而才须这么“打”进和“打”出。在这样的治学方式下,传统只能是一个巨大的包袱。在这个巨大包袱的重压之下,后人的步伐怎么才能迈开呢?这取决于对传统的看法。 我认为传统是一个贯穿了创造的历史,传统本质上是一个过程,画法有相,传统无相。就山水画的传统而言,传统不仅仅是李成的山水,也不仅仅是董源的山水,更不仅是刘、李、马、夏,以及元四家等各家各门的山水,山水画的传统一直在演进与流变之中。知此,我辈才可能少一份无谓的执著,放弃抱定某一家法而君临天下的幻想,而多一份自在,知你自己就是这个传统延伸,你的血液中是这个传统在日夜奔流,只要不离自性,走进去或走出来,都相当可观。 传统不是“死的东西”,那是用死的眼光去看它的缘故。
读万卷书,如果不能形成自己的认识,万卷书形同废纸,故读书无须万卷,有自己的观点更加重要。生活就在自身,眼前就是生活,眼前不见,到万里之外依然是眼前不见,行万里路依然要看如何行,故古人的话不可机械的理解。 中西绘画何争之有?如江、泽、湖、海统称为水,艺术亦如此。“文心与水机,一种而异形。”“东山起云西山雨,西山起云东山雨”,画家任情性,还是各自多动手指头吧。 中国画之变革不是望着西方画东方,而是讲究中国味的现代感,与西方艺术平起平坐的**性,催发传统艺术的创新。现代感不是西方化。 中国画的创新,应最大限度地挖掘、释放民族艺术的能源,向西方现代艺术展示东方民族艺术的魅力和能量。对于自己的民族传统可以顺其道,也可以反其道。在水墨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。
融合中西好的创新作品,是静悄悄的不露痕迹的中西融合。 文人画千笔万笔为一笔,不可千张万张为一张。 不以往法套今法,不以成法套活法,时代不同了,自有不同法,艺者生生不息,当不拘一格,不彰一法。 唯古唯尊强喘气,怎抵今人常呼吸。 绘事中有两类:“胸有成竹”和“胸无成竹”。“胸有成竹”是大处先于小处清楚,“胸无成竹”是小处先于大处着眼;一个从外往里画,一个由里往外推。前者敦实可爱,后者天机通透。去大海观水和一滴水见大海,是两种天资,两种艺术观,造就两种类型的艺术家。 近“名师”则出高徒,非也,近贤师则出高徒;“勤奋”出天才,非也,兴趣出天才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