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清文艺 | 心香一瓣献教育——怀念朱谷炎校长（作者：渊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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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香一瓣献教育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——怀念朱谷炎校长

渊俊

有些时光过去很久却不曾忘记，有些回忆存在脑海不曾退去，有些人事总在心里不曾走远。近年来，路过乐成街道环城东路莲池巷这一路段时，我记忆的深处常常会浮现出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，脚着黑色布鞋，个头矮矮的，双目炯炯有神，面带笑容的老人，他，就是乐清市总工会职工校原校长朱谷炎老师。奇怪的是朱校长驾鹤西去已8年多了，他的微笑、言语常在我的记忆的画廊里闪走，难道他老人家有在天之灵吗？
早在1978年，我就读乐清县实验学校的高中部，他便是学校里的政治老师。他没做过我的任课老师。我与他熟悉是因为他教过我二弟，并且他的儿子朱建钢又是我二弟的同班同学。朱谷炎老师是部队的转业干部，也许是在部队待久了的缘故，他喜欢在语句的前头缀上“那么”两个字。最有趣的是，当时有一名男同学不讲究卫生，长久未洗澡，脖子上黑垢一斑又一斑，用手一搓，皴痂成堆。朱老师实在忍不住，他不想伤那同学的自尊心，便用幽默的口吻提醒他：某同学，你颈脖上的土地那么肥沃，可以种庄稼嘞。

1982年年底，我部队退役回来在县广播站编辑部当编辑兼记者。有一回朱谷炎老师往编辑部送新闻稿，甫一照面，他又是一串“那么”打头：嗳哟唉，时间过得那么快！娒娒那么快就变成大人了。

这次朱谷炎老师撰写的新闻稿是宣传和推介职工教育的。原来，时任县总工会主席田玉连独具慧眼，觉得朱谷炎老师能力强且会办实事，就把他从城区中学“挖”过来，负责筹办县总工会职工校。
田主席不愧是参加过抗战的老干部，选人的眼光真准！有人称，职工校办校初期的条件十分差，是典型的“三个一”，一个人：朱谷炎说是校长，其实他是“光杆司令”，他独个挑起了学校所有的大小事务；一颗印：因为经常需要盖戳戳，他把印章和印泥塞进那只破旧的手提包里，像个卖牛客，擎着它东奔西跑；一块牌，学校上无片瓦、下无锥地，朱校长就向城区区校借教室用。职工校的第一批学员均为在职职工，授课时间安排在夜间与节假日。朱校长欲把“乐清县总工会职工校”的牌子挂在区校的大门口。区校校长闻讯后，头摇得像拨浪鼓：老朱啊，我把恁多教室白借给你用，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。瞅瞅，你神头勿灵清，上凳上桌还想上神堂！此时的朱校长觍着脸，满脸堆笑，磕头又作揖的，一番求饶，反复缠绕，搅得区校校长心头一软，只得同意让牌子挂学校过道的柱上。若干年后，朱校长同我提及这桩旧事时，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：绿林好汉的山寨都有牌子，更何况我们是教书育人的学校。这牌子正门不挂挂旁门，嚯嚯，挂哪不是挂？

我与朱校长开始密切接触是1988年以后的事了。那时，在朱校长发扬愚公移山精神的努力下，职工校已有自己的“家”，乐成镇青浦巷的新校舍，虽然袖珍了点，只有两亩多的土地，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地盘，何况教学楼在当时还蛮有气魄的。“乐清县总工会职工校”白底黑字的校牌方方正正地挂在大门左侧的门楣上，贼亮贼亮的。与此同时，职工校招兵买马，队伍也拉起来了，陆续调进了卓仁媚、朱建钢、周毓虹、周晓斌、龚贵华、南晓怡等七八位专职老师和员工，同时，外聘了二三十名兼职教师，办了会计、电工、机电等几个全日制高中班和业余中专班。当时，朱校长的一纸聘书，把我收进了他的麾下。我最 初在88届的会计班教经济法，而后89、90届的会计班，91届的中专班等班次皆有兼课，这一兼就长达8年时间。

虽然我只是一名兼职教师，然而8年16个学期却是一个不短的时间段，它足以让我走近朱校长，比较深入地了解他的为人处世和教书育人的一些片段和场景。职工校兼课的这段日子，如同一段旅行，尽管这段旅行在26年前已经结束，然而，朱校长那形象仿佛是一串灿烂发亮的光点，一直在我的心中闪烁。

对教育事业，朱谷炎校长有一颗"痴心"。从创办职工校开始，他就与繁忙、艰难和辛苦为伍，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教育工作。他的日常活动，便是家与学校两点一线机械地摆动着。在管理学校的过程中，朱校长刚正不阿，正直无私，不趋炎附势，更不随波逐流，唯利是图，呵护着真正教育的一方净土。在他任校长的十多年时间里，共培养了全日制高中毕业生、业余中专班毕业生5000多人，对10000多名职工实施了各种职能培训。为乐清的经济与社会各项事业的发展，付出了辛勤的努力。在全国，你几乎很难找到一个这样的典型事例，一对父子，两代人，白手起家，薪火相传，短短的20年的时间里，建了两次新学校。第一次在朱谷炎校长任上，在青浦巷建了占地两亩多，建筑面积3000多平方米的校舍。第二次，到了其儿子朱建钢任校长时，位于湖上岙地段的占地面积56亩，建筑面积10多万平方米的新校舍拔地而起，于2004年投入使用。那时，朱谷炎校长已退休多年，然而，他仍然以顾问的身份，为学校的事忙前忙后，操心不辍。

对于学生，朱谷炎校长充满了“爱心”。他常在学校的教师会议上说：我们日常所见的人中，他们之所以或好或坏，或有用或无用，十分之九都是他们的教育所决定的，人类之所以千差万别，便是由于教育之故。作为教育之桥的学校，你看看，传道、解惑、释疑的责任是何等的重要。作为老师，如果把每个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子女或亲属，全力将爱心倾注于他们身上，那教育的所有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大半。对学生有爱心，是当老师的一个基础性问题，至于事业心、责任心、耐心和细心，其实皆是爱心的派生物。对于上述这番话，朱谷炎校长不仅言传，更是重于身教。尽管校长的工作千头万绪，纷杂烦乱，但是，最忙最烦他也腾出一定的时间去“盯”学生。他对“教育产业化"这一提法深恶痛绝 ，抨击不知是谁做出的那么坏的错误决策。将学生当成“摇钱树”，或者是生产线上的产品，简直是胡扯蛋！学生们是有思 想的大活人，有的还是不那么懂事的孩子，心灵的可塑性非常大，引导好、教好他们不能心有旁骛，必须全力以赴。1989年，职工校在校全日制学生有会计、电工、制图等6个平衡班，朱校长能摸准五分之一学生的基本情况，他说，记住所有300多名学生的名字是不现实的，毕竟那么忙。但是我有办法呀，将成绩好的与表现差的这两头的人捋出来，中间的附带了解一下。学生们的思 想动态、家庭状况、学习问题等就八九不离十了。有一回课间巡查时，他发现电工班一名男学生在座位上不停的擤鼻涕。他就弄来一大杯开水和一包餐巾，一边递给那学生，一边吩咐：你今天怎么有那么多的鼻涕，可能是感冒了，多喝水，多喝水，喝完了再到我办公室倒。朱校长类似这样的关爱学生的事例，多得不胜枚举。

对于教学方向的把握上，朱谷炎校长是十分的“用心”。比之于普通的全日制高中，职业高中的劣势不少，譬如，生源较差，被人称之为“三类苗”，许多学生从小学至初中期间养成不良的学习习惯，一时难以矫正，师资力量不足和不稳定，学校基础设施差等。朱校长当然明白弊端所在。然而，他明白职业高中教育也有自己的优势啊，这些优势若能发挥得好，照样可以出大成效的。朱校长一直用心的在创新职业教育上动脑筋：一是职工校行政上属市总工会管辖，业务上归市教育局指导。这种体制明面上两者都管着你，实际上谁也不会太多的管束。“婆家不理，娘家不问”，那么，这该多好啊！朱校长别提有多高兴，为他在校内推开一系列创新改革，提供了无限的腾挪跳跃空间。二是没有高考这炉火烤炙着，师生更无升学率的压力，反而把素质教育搞得扎扎实实的。朱校长审时度势，将职工校的教学方向定位在全面提高学生和职工的综合素质，培养学生和职工的专业技能上，并且为乐清的经济和社会各项事业的发展，提供智力和技术支持上。朱校长不唯书，不唯上，只唯实的教学理念，使职工校的教育获得了丰硕成果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鼎盛时期，职工校一个学年竟然开了40多个班次，在乐清掀起了一股读书学习的热潮。职工校的教室犹如节假日的杭州楼外楼酒店的餐桌，经常得翻台。那儿不但是白天人声鼎沸，就连夜晚都灯火辉煌。

对于具体的教学事务上，朱谷炎校长努力做到“细心”。你别看朱校长一大老爷们，但是他处理起教务时，却心细如发，一丝不苟。每年新生入校，在配备班主任老师时，他有自己独特的一套，不得不让人折服。譬如说，会计班的班主任，他分配给从乐清中学退休的数学老师周玉兰，会计班女学生占七成，她们心思多，女教师便于搭准女生们的思 想脉搏，管理起来也顺手。电工班30多名学生，是清 一 色的小伙子，有人戏称为“和尚班”。朱校长用退休男教师周炳枢顶杠，周老师退休前当过多年的班主任，脾气温和，经验丰富，对付调皮捣蛋的男生，除了以柔克刚外，他“工具箱”里的家伙什多着呢。

这个“和尚班”呀，令人忍俊不禁的事简直有一箩筐，这儿不妨晒一则：有一回学校的总务主任卓仁媚老师向朱校长抱怨，“和尚班”的学生时常在教室内展开"战斗”，“桌板当鼓，凳脚跳舞”的，桌椅三天两头不是缺胳膊断腿，便是开膛剖肚，每一个学期几乎都要换崭新的一批，把所有的学费折进去都不够，能不心痛吗？这还了得？朱校长听后不但不急，反而笑呵呵地又嘣出一连串的“那么”：他们那么年轻，思 想又那么青黄不接，火气又那么大，手脚的多动症又那么严重，他们将多余的精力消耗在教室里，难道不是件好事？那么几张櫈桌算什么？如果闯到社会上横冲直撞瞎闹腾，薛刚闯大祸嘞，更何况出去一旦跟上坏人，那么就有大麻烦呢！你瞧瞧，朱校长的大算盘打得多精细。令人欣慰的是电工班的这30多名“和尚”挺争气的，毕业后到企业都成了技术骨干，有几位还自己创业，如今都成了规上企业的老板。我想，朱谷炎校长若九泉有知，他一定会是非常开心的。

吁噫兮！每一个生命的离去，恍然落叶的凋零，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枝头上。他们走了，再也不回来了。“祷雨文昌，只全靠，心香一瓣。才信宿，沛然膏泽，从来方寸”。朱谷炎校长离世那么多年了，他的言传身教，竟然影响了我一生。如今，不仅仅是我经常怀念他，与他曾经工作过的同事，还有许多被他亲炙过学生也在念叨他。我想，这是与朱校长热爱教育，关爱、尊重学生，并对学生充满期待和信任，提供宽松、宽容的心理环境有关。

秋色渐浓，层林尽染。离第38个教师节只有10多天时间了，在这个有特别意义的节日即将来临之际，我敲下这些绵绵的思绪，权当向朱谷炎校长奉上一炷清香，谨向他表示深切的怀念和崇高的敬意！

来源：乐清市文化馆